“善兒,你雖年幼,但早開靈智,可惜心性浮動,每到最關(guān)鍵的選擇,便會所思過多,為已心所控,已欲所貪,乃聰慧亂志,自我成獨?!崩虾蜕休p輕捻了捻自已白色的胡須,搖頭道。這話倒是沒錯的,過于聰明的孩子往往也過于自我,當(dāng)面對選擇時,總會為了一些自已認(rèn)為對的東西付出一些過于巨大的成本。即便只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答案,但聰明人卻看得很重,因為他覺得值得,他就是不肯認(rèn)命,不喜低頭,他相信自已只要知道,就一定可以做到?!暗茏佑掴g?!蓖跎茮]有抬頭,只是大聲的問道:“還請方丈解惑,為何如此對我?!弟子又是究竟錯在哪里?。俊卑缀永虾蜕虚L出了一口氣,緩緩道:“因為我太看重你了啊!”老人的話終于讓王善抬起頭來,少年面露不解。“你很優(yōu)秀,但你還不夠優(yōu)秀,無法滿足我對你的期望,所以我才要如此對你?!崩虾蜕袑⑺拇蛩憔従彽纴?。“善兒,我與你相處多日,一直在觀察你的一舉一動,你是聰明的,也有修行的天賦,但卻生在紅塵中,不長佛心不生佛念,一門心思都放在‘生’與‘活’上,不知何為‘信仰’,亦不知何為‘我佛’?!蓖跎频男男院芎?,但確實不是佛宗那種生有佛心的孩子,反倒是所思所想皆為所見所聞,也就是說,作為佛宗弟子來看,他太世俗太圓滑了?!拔胰魩е@樣的你修佛參禪,怕是走到一半,你便要心性搖晃,最終無法一窺佛途之深遠(yuǎn),一生也不過我這般境界罷了,如此便是耽誤了你的天賦?。 崩虾蜕杏謬@了一口氣,“所以我決定為你開佛心,長佛念,磨碎你的紅塵心,壓制你的靈瓏念,為你佛途開辟一條新的大道。”原來如此,老和尚是擔(dān)心這些修佛不需要的東西會成為王善修行路上的掛礙,所以要在他上路前借助佛囚之苦幫他打磨掉,這就是為什么他會說‘大菩薩和唐真二人其實是害了王善’?!八^的佛囚,最是磨人心性,三贖走過,不僅佛經(jīng)念誦千百本,而且心智也可化頑石,到時我自會在終點迎你,接你回鐵圍寺拜入佛門,雖然耽誤了修行的時日,卻是值得的!”老和尚說到這里,緩緩?fù)W×嗽掝^,給王善留下思考的時間。王善已經(jīng)呆住了,他沒有從這個角度思考過,因為任何人都很難將痛苦的佛囚之路和‘為你好’這三個字聯(lián)系在一起??煞秸烧f的似乎也不無道理,與此同時他的記憶正不斷的向他抱怨那些苦痛太過難熬,以至于生不出什么感恩之情?!胺秸?,那太苦了??!”他顫巍巍的開口,說出了心里話?!澳ゾ毿闹窃跄懿豢??修行之路又何曾輕松?想登臨寶蓮,必然要經(jīng)歷苦難!這乃是我輩佛宗修士避無可避的修行!”方丈大喝,佛音擴散,震得林子里的樹木都嘩嘩作響。王善似乎被當(dāng)頭棒喝,呆呆的跪在那里。老和尚緩緩收起那股佛威,然后再次慈眉善目起來,“如今你可明白自已錯在何處?”王善癡癡的搖頭。“你錯在不該想太多,不該糾結(jié)于何為對錯,何為為何,既然我說了你錯,那便只需隨著佛囚隊伍承擔(dān)罪責(zé),你太聰明,所以什么都不信,不信我,也不信佛,故而事事求問為什么?!薄澳阈柙诜鹎糁袑W(xué)會絕對的相信,佛所說的都是對的,如此佛念便可一蹴而就?!崩虾蜕兄v的乃是佛法修行中佛念的修行,佛身看人的先天經(jīng)脈以及后天的養(yǎng)育和鍛煉,但佛念更看重人的思想。不信佛的人是很難修煉佛念的,即便他一時騙了自已,但心底的懷疑會時時影響修行進(jìn)度,只能靠一次次的念誦佛經(jīng)穩(wěn)固。而老和尚的方法其實就是用更加粗暴的手段提前幫王善打通佛念的修行路?!澳闳缃窨擅靼琢??”老和尚看著王善問道。王善沒有回答,他還在迷茫中,可有別人聽明白了?!懊靼琢耍靼琢?!這就是所謂的。。。那個。。叫什么來的?”唐真摸著下巴,然后猛地一合掌,“本末倒置??!對不對?”老和尚依然沒有理會這個無關(guān)緊要的凡人,但凡人似乎找到了參與討論的話頭,于是開始喋喋不休。“你呢,就是意外撿到了一塊上好的璞玉,透過燭火可見其中有一段色帶綠意盎然,誰都知道價值不菲,但老和尚你偏不喜歡綠色,喜歡白色,于是你將那璞玉摔在地上,企圖摔裂對方,取走其中的白色,再扔掉所有的綠色,然后告訴那塊玉白色才是你最值錢的顏色!”唐真聲音清亮,在樹林中浮動。老和尚終于再次看向了這個青年,他面色依然慈悲,但眉頭微蹙,“小施主,紅塵心不是綠色的寶帶,而是入了石體之裂痕,天下皆知,璞玉取材,當(dāng)舍其裂,何錯之有?”他覺得真的要教一教這個凡人什么是佛教的修行了,信口雌黃也要有個度才是!“哈!是,都說修佛只要癡兒,那‘聰慧自我’便是缺處,可天下難道只有修佛一條路?又或者說天下修佛者難道都只能走你這條路?”唐真冷笑出聲。他真的覺得該教一教這個老僧人什么是修行了,無知自負(fù)也要有個度才是!“此地乃婆娑洲!自是只有修佛一條路!”老和尚眉毛皺的更深了,言辭也變得生硬起來,“至于修佛之路具體如何分,老衲參禪八十年,難道需要你一個不曾入佛途的凡人來教?”“我確實不曾修佛,但佛理倒是知曉一二,所謂‘天生聰慧’或者‘紅塵心’等生而自帶的靈覺,確實對佛宗前期修行有影響,但處理方法并非只有你這等粗暴手段,既無創(chuàng)新也無經(jīng)驗,唯有生硬的扭轉(zhuǎn),拿著王善這小子的一生做賭!”唐真聲音冷漠,他最看不起這種哪里錯了刪哪里的修行方法了。“你如果不知道,我來告訴你,佛宗最主流的面對這類負(fù)面影響的方法乃是懾服!這些東西雖然阻礙修行,但若能在修行的過程中逐漸掌控并懾服其用,則會成為那不變佛道的變數(shù),對未來有著無限可能的影響,是求而不得的機緣!”唐真說這話時,不自覺地想起自已之前也和別人說過類似的話。只不過那個人的問題更嚴(yán)重,她可不是什么‘天生聰慧’或者‘紅塵心’這種小兒科的玩意,而是貨真價實的‘魔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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