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還將亮未亮,不過善通街的商鋪多是服務(wù)業(yè),素來起得很早,街道上已經(jīng)人聲鼎沸了,大家都喜氣洋洋的聚在永和樓的門口。一個外來幾個月的小戲班子就已經(jīng)能進(jìn)宮唱戲,這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情啊!以后與外人嘮嗑,說自已聽過的戲就是皇帝老兒聽過的戲,多有派兒!“我早就說過,咱們善通坊的饒兒班未來一定是要飛黃騰達(dá)的!你瞅瞅,小丫頭小伙子多爭氣!”“用你說?只要聽過云兒那丫頭唱戲,哪個能不知道?”嘈雜的恭賀聲里,永和樓的樓主正在給孩子們一個個發(fā)包子當(dāng)做早食,嘴里還啰里啰嗦的叮囑道:“進(jìn)了宮別怯場!別怕!哪的人都是一個鼻子倆眼睛的!”此時他是場間最興奮的人,嘴角都已經(jīng)咧到后腦勺了。饒兒班終于要走出這個小小的善通坊了,闖一番大名堂了!在宮中走了一圈,他們便算是真正的走上了皇都的戲臺。在這個過程中,這個中年的肥胖男子不可謂不盡心盡力,真金白銀花的可能比饒兒班給永和樓掙的還要多些。讓人懷疑這個男人不知道饒兒班如果發(fā)達(dá)了就要離開永和樓嗎?他知道,只是他覺得越早離開越好,這么好的戲班子縮在自已的小樓里豈不是太可惜了?不讓云兒那小丫頭揚(yáng)名立萬,他后半輩子都睡不好覺啊。姚安饒似乎等的有些困了,靠著云兒瞇著眼睛打哈欠,尉天齊帶著兩個男孩清點(diǎn)著可能要用到的東西是否帶全了。終于在一切都準(zhǔn)備過,但好像什么也沒準(zhǔn)備好的時候,坊的那頭傳來了喊聲?!皝砹?!來了!!”街道上的人們一個接著一個的喊道,很快人群散開,遠(yuǎn)處街道上長長的車隊駛來,白色的高頭大馬拖著朱紅色的馬車,駕車的都是穿著錦袍的宮人,一個個目不斜視的,當(dāng)真是皇宮的做派。尉天齊和樓主跑上去迎接,行禮問好,云兒推了推姚安饒,宮人們則開始往馬車上搬東西。很快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戲班眾人和他們的東西都被安排到了車隊尾部的馬車中,想來前面馬車?yán)镒膽?yīng)該就是四大樓的人了。馬車行駛,善通街上響起歡呼聲,然后逐漸的變得微弱,最終只剩下咵嗒咵嗒的馬蹄聲響,車廂里安靜了下來,孩子們此時才開始感到些許緊張。姚安饒這次更是過分,她直接枕到了云兒的腿上,她雖然是個很輕的女孩,但也是個大人,這么一躺,小小的云兒就得抱著她的腦袋,防止她被馬車顛簸滾下去。“天齊哥哥,我們要去皇宮的哪里唱戲?。俊痹苾嚎创蠹矣行阂?,于是開口向坐在馬車最外側(cè)的尉天齊問道?!坝▓@里的一個名叫暢音閣的地方,本身是三層的小閣樓,樓體三面沒有墻,三層都可以作為戲臺表演,而戲臺正對面則是皇宮貴人觀戲的房舍。”尉天齊用手做了下示范,“不過我們只是去逛一圈,應(yīng)當(dāng)不會上場,不用緊張的。”他不是在安慰孩子們,這就是事實(shí),倒不是唱戲的水平問題,而是他們饒兒班拿手的戲就不太能在這個敏感的時間段里,在皇宮中上演。你敢想象人皇和一眾皇子坐在臺下,看道門的求法真君談戀愛嗎?倒不如說,他們能進(jìn)宮當(dāng)備選,已經(jīng)是皇宮和儒門考慮到家宴出席里有道門的勢力,來表達(dá)一種大度了。但大度是一回事,你也不能真的當(dāng)著大夏和儒門的面點(diǎn)《唐紅傳·改》或者《南洲三幸》?。〔蝗痪蛣e怪人家小氣。唯一的意外可能就是那位長公主,但據(jù)尉天齊所知,這位九翎帝君似乎并不喜歡血月獨(dú)夫,而且以鳳凰的傲氣對于戲曲什么的應(yīng)該完全不在意。馬車此時咯噔了一下,姚安饒被搖醒了,她擰著眉起身,發(fā)絲有些亂,臉上甚至露出幾分迷糊來,如今的她在尉天齊的面前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以一種凡人良家女子的狀態(tài)存在著。她左右挪了挪,似乎覺得小小的馬車?yán)镞@么多人有些擠,于是伸手將旁邊試圖給她捋頭發(fā)的云兒一把抱了起來,然后放到了自已懷里,如此才稍微寬敞了些許?!斑恚 痹苾盒⊙绢^小小的驚呼了一聲,被姚安饒摟在懷里動也不敢動,臉甚至都紅了。班主雖然有時候會突然和孩子們親近一下,但那種時候更像是挑逗,少有真的如此親昵的行為。說實(shí)話,云兒有些受寵若驚了,不恰當(dāng)?shù)谋扔骶褪?,好像自已家里那只一輩子都不曾正視你的貓,忽然有一天跳到了你的腿上,然后左右踩踩,隨后蜷著尾巴趴了下去。你是動都不敢動,生怕貓主子嫌你的腿不夠舒服。不過從尉天齊的視角看過去,姚安饒正把頭埋在小云兒的脖頸上,側(cè)著腦袋看著自已,臉頰上發(fā)絲微亂,眼神帶著睡醒后特有的迷離。他聽到姚安饒模模糊糊的開口問自已,“尉公子,你把我的那位小劍仙藏哪去了?”是的,從三教大典之后,呂藏鋒就不見了。但尉天齊知道,這個女人看似問的是呂藏鋒,實(shí)則問的是修行,逆修之路的第一關(guān)她已經(jīng)熬了過去,如今傷勢漸好,便要忍不住想要開始第二次逆修了。尉天齊感受到她很急著修行,但他不知道她為什么如此急?!斑^幾日,過幾日就回來了?!蔽咎忑R含糊的解釋。姚安饒似乎也沒那么在意,她并不追問,反而偏過頭,用臉蹭了蹭云兒的腦袋,“竟然真的感受不到血海氣息唉!”“大藏經(jīng)乃是佛門經(jīng)典,對于藏身藏意都是不錯的法術(shù),重點(diǎn)是以藏為守,其性柔和,對于被施法者沒有損傷,適合孩童?!蔽咎忑R笑道,這法術(shù)也是他精挑細(xì)選出來的?!皼]有破綻?”姚安饒?zhí)а??!爸灰恢鲃诱{(diào)用真元,或者被真元侵入體內(nèi),肉眼很難分辨?!薄澳腔蕦m豈不是很好進(jìn)?”姚安饒?zhí)裘?,一道佛宗術(shù)法一下送進(jìn)去小二十魔修,這皇宮是不是有些太隨便了?!安⒎侨绱??!蔽咎忑R搖頭,“大藏經(jīng)是針對人的,但皇宮真正厲害的守衛(wèi)不是人,而是陣法,各種古老而強(qiáng)大的陣法,那幾道宮門的每一個門檻幾乎都是一道強(qiáng)大的探查法術(shù)?!焙⒆觽兛粗咎忑R,表情里多少有些緊張,尉天齊卻是笑了笑道:“不過有我在,不用擔(dān)心!”男人笑的很自信,他的從容也讓孩子們放松下來,此時馬車緩緩?fù)W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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