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一陣兵荒馬亂的拉扯,梁雁冰緊緊拽住時安夏的衣角,眼淚流出來,“完,完了,我孩子保不住了。”時安夏眸底十分復(fù)雜,語氣卻堅定,努力保持著鎮(zhèn)定的笑容,柔聲安慰道,“安國夫人,別亂!你自己就是大夫,應(yīng)該非常清楚要如何才能保住孩子。”梁雁冰點頭,語無倫次,“對,對,我懂,我懂?!彼罂谏詈粑€(wěn)住下墜的腹痛感。很快,眼淚又涌出來了,“夫君,我夫君呢?”鐘氏立刻敷衍應(yīng)著她,“找人去叫了,就快來了?!边@才使了個眼色,讓下人趕緊喊人去。時安夏繼續(xù)出聲安慰她,“你挺住,高大人馬上就到,府醫(yī)也很快來了?!绷貉惚鷣y點著頭,眉頭一時緊皺著,一時又舒展開來。顯然,她已經(jīng)盡力在調(diào)整自己的情緒和疼痛的位置。時安夏只覺她身子愈加往下沉,卻不愿松手把她交給一旁的婆子。時安夏低下頭,在她耳邊哄著,“對了,太醫(yī)院的申大夫也會到。你放心,就算申大夫不擅女子孕癥,那不是還有一整個太醫(yī)院嗎?多的是精通孕癥的太醫(yī)啊。北茴已經(jīng)去請人了,你放心,放心啊。別亂,咱們現(xiàn)在不能亂……振作起來……”她這話真的鼓勵到了對方。梁雁冰頓時想起,這不是暉州了。這里是醫(yī)術(shù)盛行的京城。她點頭應(yīng)著,看向時安夏深邃寧靜的眼睛,只覺那雙眸子里有說不出的溫柔和力量。一時,心頭似乎安定了不少,腹痛感也減輕許多。時安夏小臉上綻著輕輕淺淺的笑容,陪梁雁冰一起大口呼吸,握著她冰涼發(fā)顫的手,嘴上說著安慰的話。心里卻是一聲嘆息。在做某些決定時,她到底是忽略了梁雁冰還懷著孩子。片刻,府醫(yī)匆匆行來。幾個婆子這才得以接手了梁雁冰。她們力氣大,齊齊托住其下沉的身子,七手八腳往最近的主院里去。那是侯夫人自己的居室,也顧不得忌諱,便是指揮著府醫(yī)和下人們忙開了。時安夏眸色漸深,視線片刻不離追著梁雁冰。終究還是急了些??慑e過這次突如其來的機會,她不知道還要等多久,才能讓皇太后順理成章無所顧忌出手。她必須速戰(zhàn)速決。哪怕在此過程中,會顯得她無能和懦弱,甚至顯得她不近人情,但她還是決定宣戰(zhàn)了。她已經(jīng)等不及。出現(xiàn)福壽膏這種禍國殃民的東西,她無法再做更妥當(dāng)?shù)幕I謀和安排。總好過眼睜睜看著福壽膏在北翼橫行,吞噬國人意志。既如此,便得引君入甕,讓人有去無回。時安夏隔著府醫(yī),與梁雁冰對視。沒事,肯定沒事的!上輩子這個孩子都好好的,這輩子總不會因她而胎死腹中。梁雁冰睜著疲憊的眼睛看向時安夏,“公主你去,你去辦正事。我,我母親她……她還不懂得這里頭的利害關(guān)系。銀,銀子我不要了,能不能,別遷怒侯府?”時安夏斂下眉眼,握了握她的手,點頭應(yīng)承下來,“別想太多,我會處理好。你安心歇著,想必高大人很快就會來了?!辩娛弦娕畠憾歼@個時候了,還想著侯府,一時五味雜陳。此時也知茲事體大,生硬地一側(cè)身,“海晏公主請?!睍r安夏微微點頭,知自己留在此間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便是準(zhǔn)備跟著侯夫人去梁雁芝的院子。出門前,她忽然調(diào)頭回去,上前在梁雁冰耳邊道,“他叫高千鶴?!绷貉惚徽?,連疼痛都忘了,“什么?”時安夏趁著府醫(yī)探脈的當(dāng)口,依舊貼著梁雁冰的耳際說,“高千鶴!你記著,孩子叫高千鶴!好好保住他,不然北翼會少一個好兒郎??!要努力哦,安國夫人,我知道你行的。”梁雁冰這次聽清了,驚愕又奇怪地看著走遠(yuǎn)的時安夏。公主怎會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叫高千鶴?這個名字,她都還沒來得及跟夫君說呢。甚至那只是她某一日一閃而過的念頭。剎那間,梁雁冰又深吸了一口氣,在腦子里把相關(guān)醫(yī)書都默了一遍。書上所有關(guān)于孕癥滑胎,如何在困境中保胎的記載,都無比清晰起來。她屏退府醫(yī),讓婆子們按她所說的去做。終于腹墜感漸消,全身大汗淋漓。但梁雁冰知道,孩子應(yīng)該保住了。高千鶴!好,就叫高千鶴!她累得閉了眼睛。公主的話依然響在耳邊:“高千鶴!你記著,孩子叫高千鶴!好好保住他,不然北翼會少一個好兒郎??!”她喃喃念著,“高千鶴……”,便累得睡了過去。另一頭,時安夏剛進院門,就聽到里面?zhèn)鞒隽貉阒サ奈αR聲,“活該!就不給!就不給你!一萬兩!哈哈,沒啦!沒啦!你們騙我!你們都是騙我的!姐夫也騙我,騙我的!嘻嘻!騙我的!”見著有人進來,梁雁芝更來勁了。她雙頰通紅,眼神迷離,手舞足蹈,狂笑不止,“外甥女,你來啦你來啦!哈哈,我跟你說,你二舅,你二舅有好東西!”時安夏冷冰冰地問,“福壽膏嗎?”梁雁芝“咦”了一聲,眸里勾著詭異的精光,“你怎知?你怎知福壽膏?嘻嘻,你二舅偷偷藏起來吃獨食。被我找到了,哈哈,都被我找到了?!睍r安夏仍舊冷冰冰地問,“找到了多少?給我看看?!薄安唤o,嘻嘻,不給你看?!绷貉阒u頭晃腦,笑得癲狂,“不給你們這些人看,你們都不是好人?!薄皠e裝了?!睍r安夏拆穿她的偽裝,“服食福壽膏,不是你這個樣子。你以為假借著福壽膏裝瘋賣傻,就能掩蓋你嫉妒你姐姐的事實?別做夢了!”梁雁芝的表情一點一點收住,癲狂的笑容以一種無比哀傷的姿態(tài)僵在臉上,“我不嫉妒我姐姐!我憑什么嫉妒她!她有什么好?”時安夏淡漠回應(yīng),“她有好夫君愛她憐她;她生了幾個好兒子;她夫君平步青云,她貴為尚書夫人;哦,她自己還因為能力出眾,被皇上封為安國夫人。你不嫉妒嗎?”“我不嫉妒!我不嫉妒!她在暉州吃苦受累,我在京城養(yǎng)尊處優(yōu)!她比得過我嗎?”“梁雁芝,你除了裝瘋賣傻,還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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