獐時安夏至今心如止水,卻愣是用點點滴滴將岑鳶鐫刻進記憶深處。上一次昏迷很長時間醒來的時候,所有人都聽到她喊了“夫君”。她知喊“夫君”和“青羽”是不同的??捎钟惺裁搓P(guān)系?夫君和青羽是同一個人!時安夏并不糾結(jié)這件事,只是小心翼翼將岑鳶慢慢刻進心里。在這一點上,明昭和時安夏是一樣的。她明知馬楚翼娶她,不是因為喜歡,只是因著到了婚配年紀(jì)??伤约浩鋵嵤晴娗樗摹木让?,到與他一步步淺聊深談,從江城的桂花聊到邊關(guān)的大漠孤煙。第一次升起了要與一個男子共度一生的想法。那就先靠近他,再了解他,去學(xué)習(xí)他喜歡的東西,去感受他經(jīng)歷的風(fēng)景。如此,方對得起“鐘情”二字。兩個姑娘在“鐘情”二字上都下了苦功夫。其實還有另一個人,也在下苦功。那就是時安夏的母親唐楚君。她原以為自己的一生也就這樣了??烧l知峰回路轉(zhuǎn),不止有兒有女無后顧之憂,還得知了明德帝的心意。她在紙箋上寫下:三年,是一朵花開的時間。她的詩作與傳統(tǒng)的五字七字詩不同,更像是說話,以平實的語言,組成長短不一的句子。像詩,又像文。唐楚君是有天賦的,少時也曾妙語連珠,偶露才情??芍焓系拇驂号c父親的漠視,使她漸漸迷失了自我,整日惶恐無助,便也丟失了這一技能。如今不同了。她是明德帝的眼,是明德帝的耳,要替皇上見日見月見蒼生,體民間疾苦,行大好河山。眼界和心胸漸漸開闊。越開闊,就越喜歡讀書;越讀書,就靈感越盛,寫出來的東西再非后宅女子那樣的小情小調(diào),隱隱有了瀟灑不羈的韻味。唐楚君如同一個新生的孩童,如饑似渴地學(xué)習(xí),奮筆疾書。這一路,竟存了厚厚一疊稿子。給明德帝的書信,她是三五日一次,通過帝王信件特殊通道發(fā)往京城。但寫出來的稿子還從沒發(fā)給明德帝看過。這幾日便是一直在整理,像一個學(xué)子要呈給先生過目一般,帶著忐忑的心情,將稿子交給齊公公帶回去。齊公公住了幾日,快要啟程返京了。北茴在江城給齊公公買了許多東西,大包小包,大箱小箱,全是吃的用的玩的。齊公公看著那一箱箱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臇|西,眼睛都笑瞇了,“有個閨女真是不一樣啊!”走哪都有人牽腸掛肚,真好。他又塞了一疊銀票給北茴傍身,北茴不要。齊公公生氣,“爹爹給的,你也不要!那你買的東西我也不要了!”北茴見他頗有些孩子氣,無奈笑道,“干爹,您給的銀子夠多了,我用不完啊。”齊公公理直氣壯,“傻閨女,哪有嫌銀子多的?我的銀子不就是你的銀子?拿著拿著!”北茴只得收起了銀票。齊公公方轉(zhuǎn)怒為喜,悄聲道,“你呀,趕明兒回了京城去看一處宅子,買下來。銀子不夠,我給你補上?!北避罾蠈崳拔乙幼鍪裁??我有住的地方?!饼R公公慪得很,“你有住的地方,也不耽誤你買棟宅子!”北茴哭笑不得,“那不浪費嘛?!饼R公公嘆口氣,“我也想有個家啊,閨女!”北茴心頭一酸,“趕明兒我回去就買,干爹別急。”齊公公這才轉(zhuǎn)而歡喜,“我不急,我不急。只要你放在心上就成?!蹦┝耍謫?,“你看那小舟子如何?看得上嗎?”北茴沒想到彎轉(zhuǎn)得這么陡,頓時羞紅了臉,“干爹,說這些做什么?我還沒打算嫁人呢?!饼R公公低聲道,“小舟子丑是丑點,但身手好。人呢,也算可靠。我問過他了,他愿意為你放棄西影衛(wèi)的職位,跟著公主和駙馬。這樣一來,你倆就能在一處了。閨女,你跟我透個底兒,對小舟子有想法沒有?”北茴垂著頭,“干爹,我要問過夫人再做決定。”如此便問到了時安夏跟前。時安夏早看出西影衛(wèi)的韋行舟對北茴有意,卻是反問,“你自己是個什么意思?”“我聽夫人的。”時安夏啞然失笑,“那如果我讓你嫁給他,你心里會反感這個人嗎?”北茴腦子里全是她家夫人,“夫人讓嫁的,奴婢怎會反感?”時安夏擺擺手,“不不不,不對,北茴你順序弄反了。首先是你喜不喜歡這個人,其次才是我讓不讓你嫁?!北避畈唤?,“奴婢記得當(dāng)初您可是不管南雁的想法,都一意不許她跟陳媽媽的兒子有絲毫瓜葛?!薄澳悄芤粯勇??”時安夏嗔了她一眼,“陳媽媽的兒子是個爛人,我能讓南雁跳進火坑?韋大人可不同啊,能力出眾,加上早年出過事,如今想必行事更加穩(wěn)當(dāng)。他要能真心待人,你這輩子過得不會差?!北避钤囂街鴨枺胺蛉?,我成了親還能在您身邊侍候么?”時安夏握了握她的手,“北茴姐姐,你愿意來陪我當(dāng)然好。但我也希望你能做個當(dāng)家主母,往后兒女成群,與韋大人和和睦睦?!薄拔覄偮牳傻f,韋大人愿意放棄西影衛(wèi)的職位,來咱們少主府做府衛(wèi)。您允他來嗎?”那不是大材小用?時安夏啞然失笑,“其實西影衛(wèi)很快就會分成明衛(wèi)和暗衛(wèi)。明衛(wèi)主理皇城安危,管理禁衛(wèi)軍。韋大人這般出色的人,當(dāng)保護皇城才對,在咱們少主府多少有些屈才了?!钡珶o論怎么安排,時安夏看出北茴對韋行舟已是心有所屬,便是親自找齊公公談了一下。卻沒想到,二人在誰給北茴備嫁妝的問題上發(fā)生了分歧。雙方都認為,北茴的嫁妝該由自己備才好,也都認為北茴該從自己的宅子嫁出去。遠在京城的韋行舟耳朵燙得很,被明德帝叫進了御書房。明德帝生氣地將一封折子砸韋行舟臉上,“你這《請辭表》是怎么回事?”韋行舟低著頭,“皇上息怒,屬下想去少主府任職。”明德帝:“……”巧了!朕也想去少主府呢!朕都還沒去,你倒是先行一步。做夢!明德帝不批,韋行舟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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