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先生聽她這樣說,苦笑道:“我早立過誓,這輩子是不再嫁人了,您又何必舊事重提呢……”
魏國公夫人看著她,喟然長嘆:“造孽??!”
她彎下腰,拉著江先生的手說道:“梅姑,原本住我這里最好,也了卻我對母親的一樁心事??裳垡娢液蛧珷斣絹碓嚼?,不知什么時候就教閻王叫走了……我那孫媳雖然好,可我走后,是兒媳當家,丁綰又哪里能做得主?”
江先生見魏國公夫人面露悲色,慌忙笑道:“瞧您!說著我的事情,怎么倒把您給勾傷心了?”
她走到魏國公夫人跟前,蹲身伏在她的膝頭,輕聲笑道:“我原本早就打算好了,等明心順順當當嫁去王府,我就回開封去。我那水清苑里四時花卉不斷,都是這些年我親手種下的,您叫我如何舍得!”
老年人最聽不得冷清之語,她見江先生這樣說,渾濁的淚就從昏花的眼睛中流了下來:“少年時,那等活潑俏麗的一個人,怎么就叫磋磨成了這樣?若真耐得住清冷,這些年又為何將這些個姑娘帶在身邊?”
江先生低垂了頭,她心里也十分舍不得杜明心??蓛扇瞬贿^是有幾年的師徒緣分,她又如何能給杜明心帶去這樣大的麻煩呢……
“就聽老太婆一句話吧!”魏國公夫人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勸道,“說晉王府富貴,門庭若市,可那又如何?如今早已改天換日了,就算是有人將認了出來,又能怎樣?”
江先生深吸了口氣,這也許才是她最擔憂的吧……但魏國公夫人也說得很對,就算遇逢故人,又能如何呢?自己的過往,早已隨著大周朝煙消云散了……
“夫人,晉王爺和王妃過來了,國公爺請您過去迎一迎呢!”兩個丫鬟匆匆忙忙地從外頭過來稟報道。
魏國公夫人示意丫鬟扶自己起身,又轉身拉了江先生,說道:“貴客是為而來,隨我出去見見吧。”
江先生遲疑了一下,可想到杜明心那個執(zhí)拗的性子,不見到自己怕是不會走。萬一再叫晉王遷怒了魏國公府,那可是自己的罪過了。于是她便跟著魏國公夫人去了垂花門相迎。
陳希二人此時剛到門口,他正一面笑著與魏國公寒暄,一面隨著人往正院去。
“……我是晚輩,來拜訪您是理所應當?!标愊PΦ?,“您這般客氣,叫父皇知道了,怕是要怪罪我不知禮數。即便是舅舅,只怕也要埋怨我!”
魏國公正要再客氣兩句,四五十歲的魏國公世子腰板一挺,便精神抖擻起來。論爵位、君恩,自然是陳希凌駕于魏國公府之上??扇粽撚H戚,興國公尚且要管自己叫一聲岳父大人,眼前這兩位更是跟自己未來的外孫同輩了。
“晉王不必客氣,雖然父親與我勉強也算是的長輩??蔀閲M忠,在皇上跟前盡孝,父親與我對都是激賞不已?。 痹雷訐u頭晃腦地說道。
魏國公被兒子氣得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袁瑛與沈遙還未成婚,他這譜兒就已經擺起來了。
在貴人面前,是論君臣還是論親戚,不過看貴人心情罷了。似自己兒子這般,旁人給了兩分顏色就要開染坊,魏國公越發(fā)為自己死后國公府的前途擔憂起來。
陳希卻仿佛不以為忤,只笑道:“魏國公與世子謬贊了,我也不過是跟著父皇,聽命行事罷了,算不得有什么功勞?!?br/>
魏國公暗自嘆了口氣,不由得佩服起陳元泰來。連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都能教得這么好,自己從小悉心教育的繼承人最后卻長成這副模樣,實在是令人汗顏。
說話間,眾人已是到了正房。前腳剛進,魏國公夫人便也帶著江先生趕了過來。
“王妃下次可不必這般客氣了,”魏國公夫人笑道,“我這院子,出嫁前就來了好幾遭,怎么嫁了人反倒矜持起來了?”
杜明心靦腆一笑,說道:“哪有您這樣打趣小輩的!”
這是江先生第一次見陳希,不由得帶了幾分岳母看女婿的心態(tài)。見他身姿高大挺拔,容貌俊朗,笑容謙和。與杜明心站在一處,恰似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江先生心中登時寬慰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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