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京城的夏天并不很熱,因為時不時便有一場雨。入伏之后,雷電交加的大雨更比往年多了一些。
陳元泰近日來常常在景仁宮留宿,錢玉蘭漸漸有了寵冠六宮之勢。然而因她自知身份,年紀輕輕家國便遭逢巨變,是以她在后宮中十分謙和有禮。即便是皇后因為身體和心情都不太好,基本閉門謝客,錢玉蘭還是會按時去坤寧宮請安。不過大多數(shù)時候也只是在外殿坐上一坐,等宮人來回復說皇后娘娘知道了,她就回自己的景仁宮去。
這一日晨起,因沒有大早朝,所以陳元泰比往常晚起了些時候。他睡醒了卻沒有下床,只是半躺著側頭看錢玉蘭梳妝。
“您只顧看我做什么?”她看著鏡中陳元泰發(fā)呆的臉,抿唇笑道。
入宮前,她也曾狠狠地哭過兩場。少女春閨夢里人,本應是個錦心繡口的檀郎,又或者是陳希那樣的,英俊瀟灑又豪氣干云的英雄。自然,應該是個年紀與她相當?shù)挠⑿邸?br/>
入宮后,陳元泰對她十分疼愛,即便是承寵的第一晚也是曲盡纏綿,呵護有加。雖然她對這些事還不是很了解,然而從陳元泰對她的態(tài)度里,她感受了寵愛和尊重。漸漸地,她的一顆芳心便淪陷了。
“我在猜今天要戴哪幾支釵子,”陳元泰笑道,“若是戴的和我猜的一樣,那我今天就還留在景仁宮?!?br/>
錢玉蘭臉上浮起一絲薄薄的紅暈,掃了眼妝臺上擺著的一排發(fā)簪,拈了一支琉璃百花簪,從水銀鏡里偷偷覷著陳元泰的表情。
陳元泰朗聲笑道:“怎么不試試昨兒我送的赤金葫蘆簪?”
“今兒我有好東西給皇上呢,”錢玉蘭依舊將琉璃花簪插到了頭上,“得穿得應景些才是?!?br/>
陳元泰下了床,走到她身后,彎下腰扶著她的雙肩笑道:“這一身荷粉色百蝶穿花裙,再加上這支簪子,莫非我的玉蘭今日要做花神?”
錢玉蘭抿唇一笑,沖簾外候著的宮女招了招手,問道:“東西取回來了嗎?”
“回昭容娘娘的話,已經(jīng)都取回來了。沒有您的吩咐,所以都還在托盤里放著?!?br/>
錢玉蘭笑道:“拿進來,我給皇上看看?!?br/>
須臾,一個宮女捧著個黑漆雕花的托盤走了進來,上面放著一個白瑪瑙盤子,里面有一小撮茶葉。
陳元泰走過去看了看,又仔細地聞了聞,笑道:“這是獅峰龍井?聞著卻又有些不像。”
錢玉蘭笑道:“皇上覺得哪里不像?”
“香味兒不對。”陳元泰捏起來幾片茶葉,細細地聞著,“龍井香馥如蘭,這個卻另帶著幾分清新的,”他又仔細地嗅了嗅,“清新的荷花香。”
錢玉蘭拍手笑道:“皇上真真好品鑒!這是我昨夜宮門落鎖前,命人拿到御花園荷池,一個紗包只得幾片茶葉,一朵荷花只放一個紗包。這茶葉經(jīng)過一夜荷花心蕊的熏染,才得了這些香氣……”
她拿起白瑪瑙碟子旁邊放著的黃楊木茶葉夾,夾起一片茶葉細細地看了一會兒,又懊惱地說道:“這些日子雨水太盛,御花園里的花都帶著些潮氣!您看,這茶葉都已經(jīng)被露水打濕了,等會兒泡起茶來必定要少了好些滋味……”
她郁郁地放下茶葉夾,噘著嘴坐在茶幾旁的錦凳上,心中委實不快。
陳元泰在她身旁坐下,軟語安慰道:“這不過是頭一回做,這些茶葉吸香吸得這樣好,不都是因為手巧?”
“這不是我第一回做了……”錢玉蘭嘟著嘴說道,“以前在金陵時,我每到夏天都要做的。再過些時日,我還要做白牡丹與白茉莉的雙花茶??删┏桥c金陵氣候如此不同,晚上各處宮門夾道都上了鎖,我想去看看這些茶葉也是不能……”
陳元泰看著她這樣嫵媚嬌嗔的模樣,心里的柔情都化成了一灘水。他伸臂抱著錢玉蘭,笑道:“那想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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